图书馆顶楼的空气仿佛浸了冰水，凝重得滴落下来都是实心的。巨大的红色横幅悬在门口，像烧红的烙铁烫着每个人的眼球：「全国顶尖学府 A/B 大学联合保送选拔 倒计时启动！」
苏晴有气无力地趴在摊开的物理真题集上：“杀了我吧…高二就要经历这种灵魂拷问吗…”
林溪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条刺眼的横幅上撕开，低头在笔记上又划掉一道错题。手腕上崭新的运动手环屏幕幽蓝闪烁，实时记录着她明显飙升到105的静息心率。她强行吸入一口冷空气，试图压住胸腔里失序的鼓点，却在抬眼的瞬间怔住——
冷白晨光刺破厚重云层，将图书馆巨大的窗户格子切割成光与暗的棋局。光区最核心那格，江屿独自坐着。他脊背绷得笔首，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，修长指节死死捏着一份刚刚拿到的、散发着油墨味道的《保送资格预选名册》，几乎要将纸张捏破。他手边的平板屏幕赫然亮着——一封标题为「B大建筑系预备项目暑期海外联合工作坊（强制）邀请与知情同意书」的醒目邮件，发件人地址缀着显眼的官方后缀。他的眼神，比窗外结霜的铁艺栏杆还要冰冷坚硬几分。
苏晴猛地戳林溪胳膊，压低声音气急败坏：“完了完了！我刚看见隔壁陈默那猴子在群里上蹿下跳，说他们班好几个竞赛狂人也被塞了那鬼邮件！这破工作坊时间刚好跟我们A大中文基地班的预备营撞得死死！那不是摆明要把你们这‘溪流与岛屿组合’给物理拆分吗？”
林溪觉得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铅块堵住，耳膜嗡嗡作响。腕上运动手环的绿灯急剧闪烁——107！她猛地起身，椅子腿在安静的图书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几步冲到江屿面前，气息不稳：“邮件…那个工作坊…必须去吗？”
江屿缓缓抬眼看她，眸色晦暗翻涌，最终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，声音低沉如冰面下的暗流：“强制。和毕业设计权重绑定。”
沉默像冰渣一样塞满了两人之间狭窄的空气。窗外的风声瞬间变得很大，呼啸着要撞碎玻璃冲进来。
“还在这发什么愣！”一个穿着A大文化衫的学长抱着厚厚的资料经过，眉头紧锁，“无论保送还是自招，体能是硬通货！现在开始——晨跑特训！目标！耐力！精力！意志力！每天早上六点！操场跑道！谁掉队谁输！”他用力拍了拍旁边的健身记录展示牌，上面挂着几位体能卓越的保送成功者照片，笑容灿烂得刺眼。
“跑！”学长斩钉截铁，不容置疑。
清晨六点的寒风像刀子刮着脸。空无一人的深蓝跑道上，两道身影被微弱天光拉扯得又细又长。脚步重重踏在塑胶跑道上，噗噗作响。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卷走。
林溪咬牙紧跟江屿的节奏，肺部像拉风箱一样灼痛，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割着气管。手腕上橙色的运动手环屏幕幽幽亮着，数字剧烈跳动：160…165！她快要窒息了。
旁边沉稳的脚步声丝毫未乱。江屿甚至稍稍放慢了一点节奏。“调整呼吸。”他声音平稳，听不出太大波澜，“两步一吸，两步一呼。”
林溪照做，努力跟上，却感觉每一次吸气都灌不进肺里去。手腕上的数字还在疯狂上窜：170！视线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雪花点。绝望像潮水没顶。就在这时，她紧贴身侧的手环屏幕上，代表江屿位置的浅蓝色光点微微闪动了一下。
一个略显生硬的电子提示音在她腕上响起，音量仅她可闻：「实时心率对标目标值：162。建议当前配速保持。」
林溪猛地一震，抬眼看向江屿幽蓝屏幕的方向——162？那代表着他此刻的数值？比她飙升的170低整整8个点！他那么快？而且…这个提示？是他远程共享过来对比数据的？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猛地顶上了她的胸腔。她深深吸气，强迫自己放慢一点脚步，死死盯住自己手腕上疯狂跳动的数字。165……163……160！竟然真的在缓缓下降！
“还…还行吗？”林溪努力想调整过于急促的声音，却想拉破风箱。
江屿没回头，但余光似乎扫了一眼她的方向，声音在寒风里清晰几分：“现在还行。保持这节奏就是胜利。”他迈出的步伐更加稳定。她腕上手环屏幕上那个代表他的蓝色光点，此刻像一个静默的灯塔。不知怎地，她竟觉得那蓝色光点微微闪烁的节奏，像是无声的鼓励。
太阳终于挣扎着跳出地平线，刺眼的光芒瞬间铺满整个跑道。终点线就在前方。林溪强迫着麻木的双腿跟上。就在冲过终点线的瞬间，江屿手腕上的橙色手环却陡然发出一阵极其尖锐的告警嗡鸣！「滴滴滴滴——！」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！屏幕数字瞬间飙升到一个触目惊心的——185！
